馆藏文物背后的隐秘往事

 《小康》 ● 中国小康网   2021-03-08 14:37:26

中国小康网天津3月8日电(巩胜男)2021年3月5日是周恩来总理诞辰123周年的日子,今年也是建党100周年。“新海门”号将在进行装饰、粉刷后,于今年“七一”前夕对外开放展出,纪念建党百年。

“新海门”号的入驻,将人们的目光再次吸引到这座世界上唯一一座两位政治家、一对夫妻并建一处的纪念馆——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。记者也试图从馆藏7000多件(套)珍贵文物中,寻找驻留在那里,仍然日久弥新,影响我们的那些精神和风范。

由南到北纵贯市区的天津地铁3号线,经过风景秀丽的水上公园北侧时,设有一站——周邓纪念馆站。

周恩来、邓颖超没有子女,这里,某种意义上是他们的一个家。漫步在纪念馆内,一一浏览属于个人和家庭的遗物,我们发现,他们留下的生活用品有些已经显得破旧:炒菜的锅是掉了把儿的,热饭的提盒是两套拼成一套的,总理的睡衣是补丁叠补丁的,就连白衬衫都是换过领子和袖口的……身为国家领导人,为何日常用品和衣物都是这般模样?经过多方辗转,我们联系上了周恩来总理生前的卫士高振普。

高振普是山东省济宁市人,1961年起在周总理身边担任卫士,直到总理去世。1998年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建成后,他曾多次来到纪念馆缅怀周总理,也曾向纪念馆捐赠过总理的遗物。如今已经83岁高龄的高振普清晰地记得,周邓纪念馆里总理穿过的那件睡衣正是自己多年前捐赠的。那是一件蓝白条相间的毛巾睡衣,由于反复修补,有些地方的条格都已经模糊了。

高振普说:“总理的睡衣,一般他都会穿上10年甚至20年。有的地方穿坏了以后,不打补丁之前,都由服务员用线‘撩一撩’,就是织补一下。穿得实在是太薄了,就用毛巾贴在里头补上补丁。”

在我们看来,衣服旧了换新的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可高振普老人说,新中国成立之初,厉行勤俭节约,周总理始终以身作则,不仅常年用着破旧的毛巾、穿着几十年如一日的旧衣服,就连出国访问前,身边的工作人员想给他添置几件新衣服,他都坚决不同意。

1963年12月14日至1964年2月29日,周总理出访了非洲、欧洲、亚洲的14个国家。当时,他仅有的6、7件白衬衣还是1954年之前做的,穿了9年,颜色已经发黄,领子起了毛边,袖口也破了。“穿这样的衣服出国访问怎么行呢?”高振普和同事们商量,打算临行前给总理做两件新衬衣,可总理说什么都不同意。

“总理就跟我们说:这衣服还能穿呢,怎么出国就不能穿了?”高振普说。

周总理不同意,谁也不敢擅自做主。怎么办呢?最后,高振普他们想了一个办法,找到服装店的制衣师傅,请他把衬衣的领子和袖口拆掉,再做一套新的换上。为了美观耐用,特意选用了的确良白布。换好后,他们把衬衣拿回来给总理试穿。总理穿上一照镜子,说:“哎,相当好嘛!你们这个办法不错!”就这样,周总理穿着换了领子和袖口的衬衣,访问了亚非欧的14个国家,为新中国打下了良好的外交基础。

从那以后,周总理的衬衣都备有替换的领子和袖口,直到他去世,也没再添置过新衣服。

“总理去世时,也是穿着旧衣服走的。”高振普叹息着说,“因为邓大姐说,总理在世的时候,你们要给他做一件衣服都很困难;现在他去世了,咱们更应该尊重总理的作风,不应该破坏他这个习惯。”最终,大家从总理的衣物中,挑选了几件相对好些的,给总理穿上,送别了他。

采访中,我们发现了这张由邓颖超身边工作人员手写的收条。

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,周恩来任政府总理,与邓颖超一起搬进中南海西花厅,在这里工作、生活直到去世。

西花厅院内有不少果树,每到收获的季节,树上果实累累。加上前院有个水榭,为了节约用水,周总理不让蓄水,邓颖超便提议,让办公室的同志们利用坑内的土地种上扁豆、茄子、韭菜、大葱等蔬菜,每年也会有收成。然而,当院子里的蔬果丰收时,邓颖超却坚持要花钱买。

“这是为什么呢?”我们向高振普老人提出了疑问,老人说,一开始,他和同事们也不太理解这件事,但邓大姐还是说服了他们:“邓大姐说她要付钱,我们就说这个还用付钱吗?大姐说‘你们浇地用的水不是公家的吗?’这句话问住我们了。她说,水是公家的,所以这个应该交钱,要公私分明。”

在周邓纪念馆,我们见到了许多类似的收据:周邓二人的党费收据、订政协报的收据、西花厅收费统计表等等。1955年起,我国开始实行工资制。当年,周恩来每月的工资是404.8元,邓颖超是342.7元。他们的工资放在一起,由警卫秘书代为管理。和普通老百姓一样,他们吃的、穿的、用的,每一样东西都从工资里支出。高振普告诉我们,当时中央警卫局的管理处是可以给首长们分发肥皂、香皂、清理工具等生活用品的,但周总理从来不让他们去领,而要求家里用的东西一律用他们的工资购买。

“他们俩在公私分明这方面特别注意,你看,水要交钱,电、暖、房租费,这些都要交。本来咱每个干部都有配制订报吗?他不要。每年都是我们按照两人需要的报纸,用他们的工资去订,不要公家拿钱给他订报纸。”高振普说。

1942年7月10日,正值抗日战争的关键时期,周恩来的父亲周贻能因病在重庆红岩离世,享年68岁。而此时的周恩来因小肠疝气发炎刚动过手术,身体较弱,尚未出院。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极重视亲情,向来孝敬父亲,怕他知道这个消息刺激太大,不利于身体的恢复。于是,临时主持南方局工作的董必武就和邓颖超、吴克坚、钱之光、童小鹏等开会商量,一致决定,暂不告诉他父亲去世的消息,待他出院后再让他知道。

同年7月13日,周恩来不顾病体尚未痊愈提前出院回到红岩办事处,问及老父,邓颖超见已无法隐瞒,只好据实相告。周恩来这才得知父亲已去世三天,当即悲痛欲绝,恸哭不止,并严厉责怪邓颖超:“别人不了解我,你还不了解我?这么大的事,你为什么也瞒我?”邓颖超只好流着眼泪向他认错。

自此,中年失怙的周恩来在忙碌之余,愈加关心弟弟们及晚辈们的生活,肩负起“大家长”的责任。新中国成立后,由于三弟周恩寿身体不好,家庭经济比较困难,周恩来便拿出自己工资的三分之一资助他们,还把侄子、侄女接到西花厅来生活,因此,周秉德他们兄弟姐妹6人都是在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关心下成长起来的。

周秉德从12岁起住进西花厅,在她的记忆里,伯伯周恩来总是忙于工作、来去匆匆,大部分时间都是伯母邓颖超在照顾他们的生活。但是,每逢人生的重要抉择时,伯父总会在百忙中亲自过问,并叮嘱他们,一定要踏踏实实地做一名普通人,把个人的成长融入祖国的需要和人民群众的利益中去。

如今已经84岁的周秉德给我们回忆了一件往事:那是1961年,周秉德的大弟弟周秉钧即将高中毕业,准备考大学。一天,伯伯周恩来把他叫到西花厅,和蔼地问他:“你能不能高中毕业后去当兵?”

周秉钧当时有些想不通,为什么要他去当兵?伯伯耐心地给他解释:“咱们国家今年农村又受了灾,需要劳动力,今年的复员军人都回农村从事农业生产。咱们城市青年应征参军,就可以少抽或不抽农村劳动力服兵役,这不就是支援了农业生产吗?”

听完伯伯的解释,尽管对服兵役没有思想准备,但周秉钧还是点头答应伯伯:“行,我去当兵,不考大学了。”

最终,周秉钧高中毕业后被空军录取,当了一名飞行员,他坚持分配到歼击机部队,飞了近二十年的战斗机,常年在一线机场担负着国土防空的作战值班任务。1965年,周秉德的四弟周秉华也响应号召参军入伍,当了一名伙食兵。

时间到了1968年,国家形势有了变化,周秉德的六妹周秉建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,主动报名去了条件艰苦的内蒙古牧区插队锻炼。几年后,由于表现优异,周秉建被推荐当兵入伍,生活条件有了改善。她分到的部队恰好在北京远郊,新兵训练结束后,她特意进城看望伯伯、伯母,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。没想到,她一进门,伯伯周恩来却对他说:“秉建,我要跟你商量一下,你能不能脱下军装离开部队,回到牧区?”

周秉建一下急了:“为什么?我当兵没有走后门,是我们民兵大队推荐我的。”

周恩来说:“不管是不是推荐的你,毕竟还有那么多知识青年和牧民的子女想当兵,你还是把机会让给他们,回牧区吧。”

周秉建急得哭了鼻子,但最终还是听从了伯伯的建议,脱下军装,回到了牧区,并始终扎根在那里,成家落户,为蒙汉民族团结做出了贡献。

在今天看来,伯伯周恩来对侄子、侄女的“干涉”似乎有些不近人情,但在周秉德看来,这正是伯伯廉洁自律、关爱晚辈最深刻的体现。“他自己总是那么艰苦、那样匆忙紧张地工作,无私忘我,唯独没考虑过他自己,我们作为他的亲属,当然应该踏着他的足迹,向他所指的道路去走,这是很自然的事情。”周秉德说。

两位新中国领导人、一对革命夫妻,死后共用一个骨灰盒,并且都将骨灰撒在了天津海河。参与了两次撒放骨灰任务的高振普感慨地说,这不仅体现了周恩来总理简朴节约的一贯家风,更表达了周邓两人对天津的深厚感情:“总理说过,天津是他的第二故乡。你想两个人1925年之前就在天津搞学生运动,建立觉悟社,在那求学。邓大姐15岁当演讲队长,宣传先进思想,也是在天津。应该说他们的革命起点是在天津,所以对天津来讲他们有深厚的感情,所以他们才把天津当成第二故乡。”

行走在周邓纪念馆中,用目光触摸每一件展品,我们仿佛看到了青少年时期的周恩来和邓颖超,他们在海河岸边挥洒热血青春,在这里萌发革命思想,又从这里起步坚定地踏上革命道路,并最终相爱、相知,携手走过一生的光荣岁月,最终,他们的魂魄又双双回到东流大海的海河。

据周邓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介绍,“新海门”号船舶运送到馆里之后,他们将对其进行装饰、粉刷,并于今年“七一”前夕正式对外开放展出,向建党百年献礼。我们相信,当“新海门”号的汽笛声再次在海河之畔响起时,两位伟人定能听到我们缅怀他们的心声,也定会为如今欣欣向荣的天津感到欣慰。


作者:巩胜男
责任编辑:王靖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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